彭小明:从汉字简繁谈宽农和宽衣

發佈時間 : 2016-12-6 22:06:16

在2016年的G20杭州会议上,习近平主席竟然念错了成语,把“清关易道,通商宽农”的“宽农”念成了“宽衣”。举国上下网民传为笑谈。汉字数量较大,字符表音功能不足,念错字是常有的事。尤其是非文科专业人士,一般人都会比较宽容。但是此案不太容易宽容,因为八个字没有一个非常用的冷僻字。如果是学者、作家、编辑或教育工作者就应当受到批评,本职工作做得不好,学养不足,备课亦不足,未能达标,更何况是领导?听众又以外宾为主,把中国文化的脸丢得太厉害了。

国家主席作为中国的最高领导人,是作为国家和民族文化的代表出席国际会议的演讲人,居然读出错字,而且是已经成稿的既定讲话,又不是即兴的临时发言,主席本人的文化修养和治学态度都不得不受到质疑;此外,身边的顾问和秘书都有不可推卸的重大责任。主席讲话有人拟稿,是国际通例;演讲之前好歹应有预演彩排,毕竟G20是重大国际会议。因为语涉文言,代笔拟稿人在演讲之前应给演讲人作适当讲解。诚然,宽农这两个汉字很少连在一起。那八个字的成语是古代典籍《国语》里面的用语,意为放开关卡,清扫道路,便于通商,宽待农业。宽衣则有点不同,旧小说里边还真不少见。宽衣解带,多半涉及男女苟且之事。事有凑巧,G20刚刚过去,十月十五日《人民日报》刊登了总书记自述《我的文学情缘》:少年时家住党校,“那段时间,我天天在那儿翻看“三言”(明代文学家冯梦龙编纂的《喻世明言》《警世通言》《醒世恒言》),其中很多警句我都能背下来”。 宽衣(解带)这个动宾结构的成语在三言里还真的不少。果然给总书记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宽农怎么会读成宽衣的呢?字形太接近。这里要从汉字简化说起。本来农字的繁体不是这个样子。根据曾被打成右派的老诗人流沙河先生解释,農,上曲下辰,曲象征桑蚕的用具,辰象征农耕的用具,合起来就是古代整体农业的涵义。五十年代汉字简化,取消了这个繁体農字,代之以草书农字的楷化形象,就是今天的简化字农,跟衣字有点形似。于是增加了一个容易搞错的汉字新例(各国文字改革的大忌)。总书记讲演时年届六十三岁,眼光毕竟老花,农字太像衣字,宽衣一词当年在党校几乎天天都能读到,于是竟脱口而出。

汉字简化的方式中有一种叫做草书楷化,如专、学、门、尽、农等等,这种简化字亦有弊端。农字就是其中的典型。本来繁体農字由曲、辰两部分合成,曲辰都不是冷僻字,两个熟悉的字曲、辰,合成一个新的農字,心理上容易接受,合成的農字就不太难记住。简化之后,农既像衣,又不是衣,没有任何现成的偏旁,成为必须单独记忆的独体字(这是认知心理学认为最费心力的记忆)。稍不留意就出错儿。这回刚好叫总书记给碰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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