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云:杜斌著《冤鬼——地球中心帝国的上访人》

發佈時間 : 2016-5-13 22:27:58

刘云:杜斌著《冤鬼——地球中心帝国的上访人》

杜斌著《冤鬼——地球中心帝国的上访人》

人对一些事情的坚持会因应不同的因素而改变,有人会因为被称赞而坚持﹔但是,也有人会因为逼迫而放弃。过去15年间,一直用摄影机及笔记录社会实录的摄影师杜斌,一直坚持用镜头为社会里被忽视的生命体发声,即使国保给他与家人找麻烦,甚至自己曾被关禁逾1个月,亦未有放弃自己的坚持。

去年7月,杜斌获取保候审后,再密锣紧鼓出版他的另一本著作。今集向各位听众介绍的,正是他本月出版的新作“冤鬼——地球中心帝国的上访人”。是次作品乃一本摄影集,以照片纪录了他过去15年间一直关注的上访者实况。

事实上,一帧有力的照片,再配上简单阐述,有时较一篇文字的陈述更加有力。在“冤鬼”的摄影集中,女性篇的上访者中,有一名女士右脸颧骨上明显留有一度宽而长的疤痕,原来这名已上访数十次的女士,在上访期间受尽欺凌,更被国保殴打致脸上留有毁容疤痕。但是,她没有因此而畏惧吓退停止追究责任。而男性篇中,则有一名手扶一双柺杖哭泣著的男子,身上穿有自制白帽及白长袍,上面写有一个很大的冤字。原来,这名教师上访抗议,妻子被公安霸占后,更打断他的一双腿,因而要为此讨回公道,但是,他却说:“我看不到中国合法的司法系统。”在一般的上访者篇中,看见一帧河南开封府一个寺庙,当中有一个包青天审案的像,但是,这个像竟有人刻意前赴跪地扣头呻冤。

杜斌:哎呀!包青天呀!现在中国政府不管我的事情,你能不能显灵帮我?中国政府都不管,你能不能帮我?其实,我当时拍的时候,我都想哭,该什么说呢?

杜斌说,他在出版这本书时,重新翻阅过去15年间有关上访者的照片,他感到很心酸,因为他除了藉镜头为这群社会里的小人物发声外,他觉得自己没有别的办法可以帮到他们。不过,他又觉得很絶望。

杜斌:我做这15年中,心情非常复杂,一个是絶望,因为15年中能达到公众解决的,其实是没有,有几个也是因为惊动了上面的领导,施加压力而解决的。

原本应该是法律的事,但最终却变成以政治手段处理,因而令他感到非常絶望。15年间,他见尽不少往返家乡及北京无数次的上访者,但是,鲜有一起事件能够妥善地解决。有一次,他终于忍耐不住,耗费了2 小时,跟其中1名上访者对话,劝他们停止上访,因为他觉得上访是骗人的。北京信访办只会把事件推到省,省再推到市,市再推到乡,乡之后会推到村,就是把上访者当作一个皮球不断踢,令他觉得上访是一条死路!未料,该名上访者的回应,令他明白他只能闭咀,尊重别人的抉择。

杜斌:我们已经到了悬崖边上,再往前一步,就到悬崖,会掉去下。但是,我们哽不下这股气,前面是悬崖,我们也要往前跳。

为何上访是一条死路?杜斌解释,有一名四川上访者跟他转述一名国家信访局高级干部解释信访办成立的目的。

杜斌:我们为什么要设信访办?设置信访办就是要你们跑来跑去。他的意思就是说,这个信访办就是要你跑来跑去,让你有一个出气口,跑来跑去不就是让你的信心降低吗?降低了就慢慢絶望,以后不再上访。

书中,有一帧照片更是揭出现时北京新火车站背后的故事。该帧照片有一座座竖立的墓碑,这些墓碑原来就在上访村里,墓碑上的名字都是上访者,只不过,他们的申诉未取得官方的一个说法,就已经“客死异乡”。但是,这些墓碑现已不翼而飞了,因为北京2008年奥运的举行,所以,北京政府以修建一座火车站为名而夷平了整条上访村,火车轨下因而压著的,是一个又一个上访者的尸骨。杜斌更记得有一名上访者说出上访者心中“胜利”的特别意思。

杜斌:在北京不是被饿死、冻死,要么就气死。人死了,就胜利。我问为什么是胜利?(他们说)人到死了,案件就了结了,就是说,死在北京,自然结案。肉体都死在北京,案件就自然了结。了结了就一了百了,政府也省了钱。但是,他家里的人还在北京在上访找正义。

15年的摄影,杜斌从照片中领悟到公权力对人的权利的侵犯,已超出了底线,是一种任何人都不能接受的羞辱。无奈,官方欺压上访者的情况,杜斌相信只会越来越恶化。

曾因出书而被拘押逾一个月的他,再度出版官方不喜欢的书本时,问他会否担心自己再被关押?

杜斌:这个东西我觉得不用担心,因为我写的都是真实的东西,真实的东西他怎能把我抓起来?我反映出来的,就是需要他(官方)去解决的。我只是提醒这样的事情,真的不能再继续下去。

除了要说出真相外,令杜斌持之以恒、坚持以镜头为社会里一些小人物的生命历程做纪录,是因为他觉得这是一名摄影师的职责!

文章来源:RF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