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桓 文化观察家

统治话语从不吝啬地表达对体制的维护决心，从不忌讳表达出对挑战者的镇压意志。

大陆的舆论界，话语的争论越来越常见，操持话语的人也越来越有显著的阵营区别，小圈子还是同人群体的界限变得模糊起来。面对如此多、且繁密的话语争锋，一时也让人恍惚。这到底也算不上是社会的进步，很像是一种泥沼，话语在突围中鏖战不停。

炎黄春秋杂志被褫夺名号，由一帮极左人士基调体制内改良派耆老的话语阵地，其引发的震动比想像中的要轻得多。这一方面在于反对派话语对炎黄春秋为代表的改良话语的怨气由来已久，一旦后者蒙难蒙羞，除了个别人表示「过去也辉煌过」的意思，再无声援。

而在极左、毛左为底色的民族主义或国家主义者看来，视炎黄春秋为话语争锋的胜利成果。但它照样没有闹出很大的动静。一种无法从外界证明的现象是，新晋的体制话术师对这一传统战法下的战果抱着远观态度，前者的阵地在网络，炎黄春秋是旧式的话语容器。

炎黄春秋派在反对话语阵营的波澜不惊，还因为反对者有自认为有更多的事情要做。比如他们要声援郭飞雄，要在话语上体现行动感，要给予抗议。而另外的原因包括但不限于，他们要与体制内改良话语的继续作战，比如对白岩松的声讨就是一例。

白岩松成名与二十年前尚存良知的央视，契合了当时期舆论监督的体制内合法话语，因为电视新闻类节目的改革，而在大众中建立了良好的信誉与公众形象。二十多年来，白岩松在央视中的同类越来越少，央视内部对即使源自马克思主义新闻观的新闻监督话语也容它不得。

白岩松在里约奥运解说上赢得了他在社交媒体领域的首次大面积赞誉，是因为他对菲律宾等国家代表队表现出符合爱国者的姿态。这一点被缺乏题材的社交媒体仅仅抓住并渲染，这是白岩松继央视公知话语之后，在话术上针对当前潮流所作的一次调适。

在话语熔炉的大陆社交媒体上，在当下，表现出一个纯正爱国者应有的愤怒，就像当年在公共话语空间中表现出对公权力的愤怒一样流行，并容易俘获粉丝一般的听众。从某种程度上说，白岩松的话术应用没什么可指责的，社交媒体所改变的东西远远比改造他要多得多。

而在话语的观察者眼中，周小平式的不值得重视，尽管他已经以社会主义价值观为话语框架，在民主、自由、爱国等领域冲击反对者的话语防线。观察者仍然认为，反对者秉持的话语需要进步，尤其是需要自省——但是在不止一个场合，这种不进步无反省的状态受到了批评。

这里面存在着一个被心急火燎的观察者忽视的东西，反对话语需要反对运动的支撑，需要这个活水源头。而在体制话语那里，统治日日发生，合法性频繁涌现，这为周小平他们提供了充沛的素材。与之相比，反对话语的萎靡不振，除了言说者的问题，更在于他们失去了运动的原乡。

话语的存在即发扬，无外乎两端：一是有人讲有人听，二是有地方说。但自有饭否微博以来的十年间，统治话语与反对话语的对垒形势整个颠倒过来。从前是统治话语羸弱，有阵地的地方没人（比如饭否及微博早期），有人的地方没人（党媒无受众），但现在不一样了。

所以，在话语争锋的背后，实际上折射的是现实政治此消彼长的格局。而我们早就知道，统治话语从来不吝啬地表达对体制的维护决心，从来不忌讳表达出对挑战者的镇压意志。这也是这两年周小平等撮尔之辈嚣张，而炎黄春秋之流及反对话语一脉沉陷的根本原因。

来源：东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