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维稳的经费高于军费原因就在这里,一不留神你就是维稳的对象。
“你是维稳对象。”有一次,我们的领导这样对我说。
我说,我知道。
这个国家有多少维稳对象?不好说。有的时候,维稳对象是大体固定的,一旦目标被锁定,就像从前被定为四类分子一样,你就一直被维稳下去,从此百计不得解脱。但更多的时候,一个人是否成为维稳对象,往往很随机。
房子被拆迁了,你如果不满意,你就可能成为维稳对象。发生了一点事儿,你对领导的处理不满意,你也可能成为维稳对象。单位总是不发工资,你和同事受不了,上街散步,你就是维稳对象,如果你居然上访了,那就铁板钉钉,一定是维稳对象。如果出现了更大一点的事儿,比如某个人突然意外死亡了,这种时候,成为维稳对象的,就大把抓了。
反正你只能规规矩矩,老老实实,就算受了冤屈,也只能规规矩矩,老老实实,否则,你就有可能成为维稳对象。
维稳是一种套路,一种模式,也是一种思维。有人说,刚性维稳不好,言外之意,可以有柔性维稳。其实,只要是维稳,就一定会是刚性的,柔性就不叫维稳了。也可以说,没出事之前,还有可能貌似柔性,一旦出事,就一定是刚性的。
一个人意外死亡,家人和围观者要求查明真相,是非常正常的行为,合情合理。但是,放在维稳模式中,事情就不是这样了。当务之急,不是查明真相,安抚人心,而是控制局势,别出乱子。用重话镇住家属,封锁消息,严控媒体介入,控制尸体,控制不住还要抢尸。网上删帖,抓捕乱说话的人,如果出现群体性围观,则出动大批警力……一整套规定动作做完。
每每正好印证了坊间的传闻,说这里黑幕重重,官方拼命掩盖真相,保护作恶的凶犯……。于是谣言越出越多,越出越奇,以至于舆论沸腾。与此同时,地方政府在回答民众质疑的时候,一定是非常愚蠢的,因为维稳模式不需要聪明的应对,只需按套路来就是了,那些在体制内机动灵活的个人,反而会给自己找麻烦。
我们发现,在维稳模式里,那些制造了事端、导致人们过激反应的人,基本上不在维稳的视线里。你冤不冤无所谓,但你怎么冤都不能闹事,闹事就是维稳对象。维稳,就是要面上的事儿,弄平了,看起来天下太平。
维稳思维,本质上就是敌我思维。所谓的维稳对象,就是变相的敌人,给我们找事捣乱的敌人。虽然不会明说,但事实上就是这么回事。就算平日里都是良善的百姓,一旦出事,就都变成了需要动用警察应付的维稳对象。
在以阶级斗争为纲的时代,敌我思维里,还要分个敌我友,而在维稳模式里,除我之外,都是可能的敌人。哪怕是同事,哪怕是警察,只要你卷进了事件里,有可能制造麻烦和不稳,就是维稳对象。这样的维稳,真正惹起祸端的恶人,反而有可能被轻轻放过了。
任何地方,任何单位,出了事儿,都害怕流长飞短,谣言漫天。这种时候,人们需要真相,而迅速查明真相是消解谣言的最佳方式。但是,查明真相,却不是维稳的目标,也不是维稳的任务。
一整套教科书般的维稳规定动作,能不能把事情压下去?当然是有可能的。但是,随着时间的推延,这套动作的边际效益会越来越低。十几年走下来,走到今天,已经到了越维越不稳的境地。
可悲的是,尽管如此,规定动作仍在持续,而且越来越多地被人用无所不在的手机拍下,传到网上,删不胜删。最后,等到上级介入,花大力气查明真相,公布出来,已经没有人肯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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